沈毅说完这句话后,谢钱浅只是森冷地盯着他,眼里的光没有任何动摇,让沈毅有些微微震惊:“是你对他太信任,还是我的话这么不可信?”

    他点开了光盘里的一段视频转手将电脑放在谢钱浅的眼前,很快视频亮了起来,里面的成像有些年头了,是一条新闻资讯,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的女主持人念了一段:“昨天傍晚滨市域口西海岸九岁男童被海浪卷走,截止新闻播出男童已经获救,暂无生命危险,一名跳海救援的大人目前仍然失踪,下面我们来一起看下现场情况。”

    新闻很快切到了事故发生地,岸边还聚集着大量的搜救人员,谢钱浅纹丝不动的身体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她低垂着视线看着电脑中的画面已经显示是早晨,搜救队经过了一晚上的救援仍然没有找到那名失踪男子。

    根据在现场的记者阐述,昨天傍晚九岁男童在海边突然落入大海被海浪越冲越远,同在岸边的谢某第一时间发现并带着救生圈朝男童游去,搜救队在晚上七点十五分通过救生圈外围的反光条发现漂浮在海上的男童,经检查男童各项生命体征正常,但由于受到惊吓精神状态不佳,而救援的谢某至今没有找到,今天搜救队将会继续扩大搜救范围。

    当那一声声“谢某”撞入谢钱浅的耳膜时,她的睫毛开始震颤,屏幕里的海浪像冰冷刺骨的刀子,一下又一下刺进她的心脏。

    她认得这个海边,这是她长大的地方,她甚至在镜头一扫而过中看见了自家那个白色的房子,还有她每天上学放学走过无数遍的木道,一切都那么熟悉。

    新闻右上角显示的时间是:1999年10月3日。

    新闻结束,屏幕突然陷入黑暗,谢钱浅怔怔地转过头看向沈毅。

    沈毅卡上了电脑,在她看这条新闻的时候,他已经将准备好的报纸拿了出来,此时见谢钱浅看向他,什么话也没说,抬起手中的报纸,借着应急灯的光线将报纸放在了她的膝盖上。

    谢钱浅低下头,看见那张泛黄的城市晚报,新闻头条内容是域口西海岸失踪男子谢某已找到,尸体冲到礁平附近海域,被游客发现并报警。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报纸的时间是1999年10月6日。

    五天,整整在海上漂了五天。

    当她看见那张被打了马赛克的现场照片时,突然感觉身体掉入冰窟,大量的记忆涌进大脑。

    幼儿园时,她每天坐在小板凳上等着木子来接她,木子总是很忙,她有时候要等到很晚,班里的老师只能陪着她等。

    有一次老师站在走廊上聊天,太阳渐渐落了下来,她一个人在教室里有些害怕,想去找老师,走到窗边的时候,她听见老师对隔壁班的老师说:“她爸没了。”

    她不知道“没了”是什么意思,但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父亲这个角色,在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

    直到后来听见家门口的人说木子在怀她六个月的时候,她爸就淹死了。

    她不愿意相信门口人说的,回家问木子我的爸爸呢?木子带她走到窗边指着家门口的那片海,告诉她,爸爸一直在陪着我们。

    在她离开滨城之前,经常会坐在自己房间的窗边对大海说话,她已经忘了自己说过多少小秘密,她总认为大海那头的爸爸能听见,因为木子说过爸爸就在那,一直陪着她们。

    再大了一些后,她慢慢知道爸爸去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再也不可能回来的地方,可她的潜意识里总觉得爸爸就在那片海,从未离开过她。

    直到沈毅彻底撕开了木子为她编织的童话,赤.裸.裸地将这一个个血腥的文字放在她的眼前。

    谢钱浅低着头,眼神空洞,整个人仿佛连呼吸都消失了,只是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知觉,表面上看也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沈毅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手腕间熟练地来回转动,脚步缓缓在地下室里踱着,冷不丁地冒了三个字:“李木子。”

    谢钱浅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双眼猩红地盯着沈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