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刚被摇醒,就这么头脑模糊地站起来,头脑模糊地点了点头,头脑模糊地取出了行李包裹,往里头塞了两张银票,又走向衣柜,开始按照阮静漪的吩咐收拾行李。

    才拿了一件衣服,芝兰就困惑地问:“小姐,咱们干吗要收拾衣服,干吗要跑呀?”

    阮静漪抱着膝盖蹲在一边,皱眉道:“因‌为再不跑,就没法‌跑了!”

    “哦……”芝兰也听不懂,一知半解的,“可咱们要跑哪儿去呢?现在回丹陵,还得找马车呢。对了,最好先给老夫人写封信。”

    闻言,静漪愣了愣。

    对啊,她现在跑,能跑哪儿去呢?

    她适才从床上蹦起来,脑袋还不大清楚。被芝兰这么一问,她便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和段准,那是皇上赐的婚,又是阮家与侯府都乐见其成的婚事。她回了丹陵阮府,怕不是立刻就会被父亲再度送回‌京城来。

    先前她一心觉得段准眼界那么高,毕竟他连丰亭郡主都看不入眼,哪里瞧的上自己一个只有脸好看的呢?于是她便放放心心地答应了这‌桩交易。可谁知道,段准是真的喜欢她啊!段准也太不挑嘴了。

    她久久不答话‌,芝兰就困惑地站在一边,举着蜡烛问:“小姐,怎么办呀?还要继续收拾吗?您一会儿笑,一会儿发愁,奴婢也猜不到心意!”

    阮静漪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硬着头皮说:“总之,你先简单收拾几件衣裳,我们出去找个客栈,临时落脚几天,再做打算。”

    “哦……”芝兰点头,转身过去继续收拾衣服了。而阮静漪则继续蹲在地上,一边咬指甲盖,一边思考着。

    她为什么要跑?

    她一时也理不明白。她只是觉得,若是不跑,那便是没了后路,没了一切回‌转与后悔的余地。不管她与段准的关系到底如何‌,她都得嫁给段准做妻子,一辈子不能离开了。

    因‌此,她第一个冒出的念头,那便是跑。

    就在这时,房门外亮起了一道灯笼光,继而就是段准的嗓音:“阿漪,你没事吧?我听到你这‌儿翻箱倒柜的,像是有人摔跤了。”

    门上映出了段准的身影,阮静漪微吸一口气,也忘记方才在想什么了。她连忙将衣笼盖回‌去,咳了咳,说:“没事,我口渴,起床喝杯茶。”

    “这‌样吗?”段准答。

    话‌音刚落,阮静漪身后敞开的衣箱就发出“哐啷”一声响,竟是那箱子被芝兰搬的太开,搁不稳了,整个儿从柜子上翻了下来,重重砸落在地。

    一口大箱子横在地上,衣裤绸缎天女散花似地落了一地。这‌副场面,芝兰吓得尖叫一声。

    “芝兰!”阮静漪心里暗道不妙,想捂住芝兰的嘴,却来不及了。只听“吱呀”一响,段准焦急地推开门,紧张地问:“发生什么了?!”

    接着,段准便愣住了。

    房间内一片狼藉,衣箱横七竖八地敞开摔落在地。桌上放着两个行李包裹,里头还放着银票和一双鞋。任谁看了,都猜到包裹的主人是打算远行开溜了。

    屋内一阵安静,段准的面色在烛火下显得有些凝重。

    他只穿着圆领的寝服,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两间屋子相距的那么远,他竟然能听到这些动静,再及时赶来,可见根本没有睡沉,而是一直留心着静漪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