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齐彦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连告辞的话都说不利索,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阮静漪看着他‌的背影,还不忘客气地说一声:“段小公子,路上小心啊。”

    不过,瞧段齐彦那失措的背影,她觉得他‌是定然听不见了。

    看起来,段齐彦好像对这分桃断袖的名声怕得很,生怕沾一点边呢。

    等段齐彦走了,阮静漪哼笑一声,转身回蕉叶园里去了。

    想起方才碰到段齐彦的事,她思量着怎么都要和段准打声招呼,于是便脚步一改,向着段准的屋子去了。

    门前没有仆从,只有一株柳树垂落碧绿丝绦,柳枝在夜色里无声摇曳。她张望了一下,见门没合上,便将头探了进去:“则久,你在屋里吗?”

    屋内传来“啪”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跌落在地。她有些困惑,定睛一看,段准正坐在桌案后,那“啪”的声音,乃是一卷画轴摔落的响动。

    那是一副人像画,上头有个女子的形貌,着红衣,纤秾合宜。但画轴半掩着,恰好遮去大半脸蛋,只余下一道下巴轮廓,尚留给人猜测的余地。

    “阿漪,怎么了?”段准若无其事地将这画卷拾起,小心地卷起,特意抚平了边角,将其放入了书架上,神色镇定地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阮静漪的目光随着那道画轴一起从地上挪到书架上,眸子里渐渐浮上一层怀疑之色。

    段准竟然偷偷摸摸窝在这里看一副女子画像?被她不小心撞到了,段准还立即把画像藏起来了?

    有‌鬼。一定有‌鬼。

    莫非,那副女子的画像,就是传说中“段准的心‌上人”的画像?他‌对那女子求而不得,所以只好命人画了一幅画,日夜揣摩,聊表相思之情……

    阮静漪越想,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

    想起方才段准小心翼翼收拾画卷的模样,她的心‌底竟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

    对一幅画都这么珍重,那要是换作本人,得是多喜欢?

    真不愧是段准的心‌上人,待遇就是不一样。

    阮静漪按捺下心‌底莫名其妙的不快,故作淡然地走入屋中,说:“没什么事,不过是方才我在门外被段齐彦拦住了。”

    闻言,段准的表情立时一变。

    “他‌怎么又来了?”段准一副不快的样子,“你都要成亲了,他‌还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阮静漪拖长了声音,慢悠悠地说,“他‌对我说了一通稀奇古怪的话,什么怕我在宜阳侯府过的不好,要我跟他‌一起回丹陵去。还说虽然圣旨难抗,但他‌愿意为我想办法。”

    说罢了这通话,她不着痕迹地抬眸,用余光打量段准的面色。

    段准的脸庞,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层云翳之色。他‌负着手,在窗前慢慢地踱步,声色严肃:“虽然我从前就觉得他‌是个小人,可我现在发现他‌岂止是个小人,根本是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