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室内秋见怜同赵现山躺在塌上小憩,四扇窗紧闭着,分辨不出拂晓黄昏。

    他手牵着赵现山的,头靠在赵现山胸膛上,听着他薄弱的心跳声,二人像交颈鸳鸯般紧紧依偎在一起。

    大前年,秋见怜二十岁生日的前一天夜里,赵现山领他到自己租住的小院子里去,巷子狭窄,黑漆漆的,只容得两人并肩而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冷味,脚下是雪化后泥泞的土路,两侧高耸漆黑的砖墙压的秋见怜喘不上气来。

    他觑着眼前这个领路的可疑男人,形容高瘦,举止温和文雅,不像坏人,可生逢乱世却也不能轻信于人。

    “再绕过前面那个转角,马上就快到了。”赵现山说。

    他的声音荡在子夜里,荡在秋见怜耳畔,忽远忽近。秋见怜饥寒交迫,艰难的跟着他的步伐,亦步亦趋的前行着,那双眼却强撑着时刻不敢松懈。

    秋见怜本想离开奉天,奈何中途受阻,年前华北大乱,波及东北,一时整个奉天草木皆兵。他身无分文,什么东西都没带走,历经几日搓磨灰头土脸的,穿得还是自己从前弹中阮时的破棉衣,寒酸的很。

    一张俊俏脸藏在细碎刘海下,隐匿在昏黑中,叫人看不清面容。

    赵现山将他领进门,院里冷清清的,唯有院中一口种着荷花的老陶缸透着些生气,一缸荷花一缸水,此时寒冬腊月,没有荷花,只有一缸子冰。

    花木前日才修剪过,饶是枯枝,也能看得出主人对这一方小院的爱护。

    赵现山给他领到屋里坐,屋里摆了张桌,上头盖着带花鸟虫鱼纹样的布,搁茶壶和杯子摆放整齐,角落里一栋笨重的西洋钟正嗑哒嗑哒的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