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与数学家面面相觑。“我们需要一个借口。”好半晌头脑灵活的工业巨头才绵软无力地翕动着嘴唇抛出一句话。
“这应该由你来做，”数学家丢开手里的电源线，眼底除了不屑没有同情，“毕竟最擅长逢场作戏的是你。”
雨果耸耸肩算是接了这苦差事。
斯提尔和斐因东倒西歪靠在门外走廊上，一个相对隐蔽一个明目张胆地闭目养神。斐因嘴角好像还有一丝傻笑，可能梦见了炸鸡。看在旁人的面子上雨果没有用打皇帝的蚊子的野蛮方法叫醒他们，只是干咳几声。
“老，老板好！”斯提尔原本就睡得很浅，惊醒过来以后就用手使劲扯斐因的衣角。不小心睡得太沉的雇佣兵毫无反应，雨果见状面不改色地使出杀手锏。
“发工资了！！”
斐因应声浑身一震差点以头抢地，摸着被墙撞到的隐隐作痛的鼻梁打了个毫不遮掩的哈欠：“啊，这么快就发工资了吗？”
……怎么就你还在状况外啊老兄？
数学家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等一下等一下，老板你旁边那位是……”斐因眯着眼打量了两人许久，然后在几毫秒的时间内彻底清醒过来，“统帅？！”
懒于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手下交谈的数学家甚至不想给斐因多丢一个白眼，干脆和斯提尔说起破译的事来：“非常遗憾，计算机突然断电，所产生的任何数据都没能够在后台保存下来……有可能是线路老化或供能系统与计算机不适配。”
“那，您还会参与破译吗？破译时的思路还能回忆起多少？”斯提尔略显焦急。
数学家坚决地摇了摇头。
斯提尔出去时一辆轻便型的磁悬浮汽车已经停在外边，柯尔在驾驶位上局促地操作着大大小小的电子仪表盘——为了更好地在箱庭内行动，他苦练十几周考取了驾照，告别了每天掐着点赶往返班列的生活。
雨果看看门口停放的漆皮略有剥落迹象的二手车又看看自己半年前买来的黄黑涂装的雪佛兰，对关于社会贫富差距的论文他似乎有些眉目了。
“今天过得好吗？”斯提尔拉上安全带，双手乖巧地搭在大腿上。
“我——还好。”柯尔发动汽车，客套地回话。车并不是全新的，他尽力使自己的语调听上去平静些，但今天发生的一切并不令他高兴。但谁会在乎呢？这不过是欧罗巴人程式化的问候，听上去充满人文关怀，实则早已戴上形式主义的桎梏。
“你好吗”并不是他人真心实意的关爱，只是用于开启话题的工具，是营造良好社交氛围的策略。这是常识。
时间回到早上十时，Eth037箱庭边缘地带，行星联邦巡逻点（25，124）。
今天是上级进行突袭检查的日子，柯尔肩上扛着碳纤维合金的铳枪把手搭在额前遮挡阳光，以便观测辐射沾染区的实时状况。秋季的紫外线已不太强，但沙漠里闷热依旧，汗水被蒸腾到干燥的空气里，即使只是站在这里也是一种煎熬。斐因在执行短期任务，这时并不路过，连吵架也没有的工作顿时更显枯燥。
这时几只鹫鹰正在争抢一块尚挂着几缕血肉的兽骨，嘶哑凄厉的尖叫在风蚀的沙丘中间回荡，一直传到无限远。柯尔握着铳枪的手紧了紧，最后放松下来。
“真希望今天又是无聊的一天。”柯尔低下头注视着滚烫的沙地和自己的影子呢喃。
一些嘈杂的声响由远及近，似乎是大机械的轰鸣。柯尔警觉地拉开步伐，枪尖对准响动传来的方向——标准的备战姿态。只要有人贸然逼近，他便会在第一时间以最快速度冲上去做出一个中世纪骑士里最标准的穿刺动作。
尘埃里只出现了几辆带有地球政府军徽标的军用卡车，靠近的不是敌人。柯尔收起武器，风沙将他铁灰的短发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