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揣着手。半是替谢君山解疑，半是奚落对方道：“仙子啊，这个泼皮是几年前被我们村收留的流浪汉，每天跟其他几个单身汉一起嚷嚷着要找泽苍宫讨媳妇儿，痴人说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你别搭理他，也别跟他一般见识。”
之前嚷着媳妇儿的汉子闻言讪讪地笑了。但眼里仍是一片固执之色，他似乎还没有放弃的意思，一口一个“仙子”，叫得腻甜。
——在三草村人的认知里，谢君山既然是从泽苍宫来的修仙之人，便意味着她一只脚已经跨入了仙界福地。
他们不比泽苍国别的人，没有什么修仙问道的心思。他们叫她仙子，恭敬倒是其次，更主要的，是觉得对方听了会很是受用。从前泽苍宫的人，不都对沾着“仙”字的称呼颇为受用嘛。
……谢君山应该也不例外。
一受用，好媳妇儿好粮苗好猪苗什么的，泽苍宫不就都巴巴地挨着送来了吗？
谢君山摸了摸下巴，扫了一眼不远处积了一层薄薄白灰的石磨。
“人得要自己先努力，才能组建好家庭。单身汉就先不说了……你们呢，你们不劳作是因为什么？泽苍宫有克扣过你们粮食的钱吗？”
大家纷纷摆手，否认了谢君山的说法，叽叽喳喳各说各的，吵得谢君山头晕脑涨。
谢君山微微拧眉，走向一个扶着墙头横木、话不多的年轻小伙面前。“你能带我们去看看你家养的牲口吗？”
刚才人多嘈杂中，她好像听到他旁边的人指了指他，说了“猪”什么之类的。
年轻小伙目露难色，但也不好得罪泽苍宫来的人。只得咬着牙应了，他走在前头、给谢君山一行人领路。
围拢的人得了准话，心中更为疑惑。
——打泽苍宫里来的眼高手低、五谷不分，地位极高的贵人居然真还愿意踏进他们村子里的猪圈？
其他人散得少，看热闹的多，跟在谢君山一行后面，推推搡搡扭曲成一圈儿。
不多时，谢君山嗅闻到空气里淡淡的腐味。
年轻小伙走到一间瓦屋的偏处，撩起了棚子的帘儿，拿起一根木棍戳了戳。昏暗的日光下，几只浑身脏兮兮的猪这才勉强有了一些生机，抬头闷哼了几声。
谢君山看了看码在外面整整齐齐的一摞玉米，又扫了扫阴暗逼仄的空间里瘦成一绺儿的猪，以及空空荡荡的槽。
……结结实实震惊了。
谢君山指着猪的手抖了抖：“这就是你家养的猪吗？”
——她其实心里更想问的是，瘦成这样……这是猪吗？
年轻小伙还没答话。旁边已经有人抢着替他回答：“就是啊。这猪苗、喂猪的玉米可都是泽苍宫免费给他送来的，他担心养太好了，把猪卖了下顿就没着落，泽苍宫就不管他了。怎么敢好好养啊。”
谢君山看不下去了，顺手操起一柄放光的红皮铜勺，舀取了几次玉米粒，又满满当当添在槽里。
小猪摇着尾巴，欢快地把头凑到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