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流云坐在马车内，面无表情。
马车已经驶出了南华门，再往前跑上个把月，他就能回淮安了。
显然，马车没想把人送回淮安，在南华门外溜了一圈，又绕着城去往了东城门。
马车是瑞王府赔给淮安王府的，规格虽然按着郡王府制，却比原本那辆要豪华许多，里面的配置也齐全很多。除了一周的软凳，还配备了小炉小几，小几上几碟子栗子糕。
马车一直在颠簸，湛流云面色微白地垂着眼皮，拢着手默然无声。
赶车的小厮实则瑞王府的家将，他亲眼看见病歪歪弱不禁风的湛流云上的马车，心里一直悬着，就怕淮安王这小身板被颠散架了。
一边扬鞭疾驰，一边还得小心注意着车内的动静。可是车内一直没有动静。
这小王爷该不会是颠晕过去了吧？
绕城走了两圈之后，家将勒停了马车，小心地掀开车帘……
湛流云正阖着眼睛靠在车上，丝毫没有动静。
家将心里一惊，忙伸手凑了过来。
“我还活着。”湛流云缓缓睁开眼睛。
家将的手指停在他脸部三寸的地方，讪笑了下，收回来：“小王爷说笑了，小的这是想看看您冷不冷。”
湛流云长得极好，而且脸面上时时挂着浅淡的笑容，外加薄削清瘦的病容，让人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
家将从怀中取出一只酒囊：“小王爷要是不嫌弃，喝一口暖暖身。”
湛流云没有接，只淡淡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到淮安王府？”
家将羞愧地笑了一下：“小的才来京都，路不熟，走岔了。这就寻正确的路去。”
湛流云微微挑了下唇角，淡声：“有劳。”你那一口纯正的京都话也好意思说自己才来京都，这脸皮跟一桐真是有得一比了。
想起方一桐，湛流云的嘴角不自禁地往上挑了下，会想起方才在瑞王府中借故与他扣在一起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温润的触感。
“方将军跟随我南征北战十数年，以至于耽误了终生大事，年过三十才娶亲生子，当年他前往丹城之时我与他有约，若是他家夫人诞下的是女孩，便与你结为夫妇，若是男孩，便是你的亲兄弟。云儿啊，这次为父奔赴丹城不仅是要解围城之困，更是要为你迎回桐儿。”
从北境开拔的前一夜，湛山峰如是与他说。
当时他虽然不过是十岁的小娃，却一直跟着湛山峰镇守边关，从小磨练，心智较之同龄孩子要成熟许多，自然明白夫妇是什么意思。
所以，那一战，他也是极为用心，不仅仅是因为丹城数万百姓，更是为了那个不知是他妻子还是兄弟的特殊的人。
最后，敌军被退，他随着父亲在城墙上头找到了那位名叫方依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