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聿生正在剃须,闻言停手一声蔑笑,沾着乳化泡沫的刀,他拿来冰激臭小子的脸颊。

    后者倒也不怕虎,反手把刀占为己有,且还把脸挤到镜子里,煞有介事地复刻某人,问他,“是不是你们男人都喜欢把自己捯饬得人模狗样,然后出去哄骗小姑娘?”

    又补言,“别说,这么一搞,你这狗是成个人了!”

    为了更好打量赵聿生,他几乎怼上来。某人搡开他,下手极为地嫌弃,“过火了啊李若愚,两天不抽皮肉发馊是吧?什么我就哄骗小姑娘,说话像放屁,成天到晚不学无术,净跟坏的学。”

    舅甥俩一贯胜似父子,一团和气偶尔起火里,多了些寻常父子难得的知己感。若愚同他哼,“那么,我是跟谁学的呢?希望我这句话完,

    你别打喷嚏哦!”

    赵聿生单手撑水池台,失笑了,一把将他额发倒捋向后,“养了只会啃人的四脚吞金兽。”

    “总归你日后也要养的嘛!不如先用我试手。就是眼巴前看来,你快把我试成个事故了!”违心归违心,实际上,该懂的若愚都懂。

    懂什么呢?

    懂阿公对小舅舅的失格,而他爸对他的失格,冥冥之中匝成一个环。环之所以没有缺口,那是赵聿生从中夯实着的,他在若愚身上替补李先生的空位,

    一并让世上尽可能少个赵聿生。

    “难说,”某人半真半假地玩趣,“难说我会不会在养之前就给你熬死。”

    若愚脑回路很清奇,很以一份别样的思考角度说:“别悲观啊,阿公虽然负了你,但你挺有一个好父亲的潜质的。只是尚在开发,未来可期!”

    说时垫高些来拍他肩膀,“加油!年轻人,我看人超有准头的。”

    这份少年老成还没扮齐全,他就被赵聿生赶回书房了。

    一路上,还在喁喁地自己朝自己嘀咕,“养嘛,也不是不行,前提得先找个两心贴靠的人。语文老师说家庭的根基和底色都必须是爱,要没爱,那就是空中楼阁。万丈高楼平地起,柴米油盐酱醋茶……

    说起来,你好久没带我去冲浪了。上遭约定的比赛什么时候兑现啊,别跳票成吗?你这人什么都好,除了老拿忙来搪塞人。妈妈也是,是不是当一个人的口癖变成‘我很忙’,

    就是他成年的标志了?”

    赵聿生在后头听了去,十足十地无奈又好笑。

    却终究没狠下心打断他天马行空。

    若愚进书房后,某人下楼回到客厅,懒散坐入沙发。

    胳膊垂搭在扶手上,指间烟袅袅地吐雾。那尽头处堆积的灰条跌下来,被穿堂的潮风拂到四下时,他突地回神坐起,

    目光和手一起去够茶几上的手机。

    开场白是温童起的头,在对面隐约的抽烟吐纳声里,“不是说让你把我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