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不到。”
黑发少年垂着眼，言语冷淡，宛如孤独的野兽般独自行走在这世间，冷眼看着人类相互厮杀。
杀人很简单，对于平常人家，抓起利器微微一划、搬起石头略一松手，便可夺走一个生命，对于修士更简单，掐一个口诀、甚至心念一动，便可轻松杀人灭族。
但杀人并非一件好玩的事，也并不轻松，不能被随意把玩于手掌之中。
江由意见过很多人杀人，为夺宝、为复仇、为正义、为个痛快，林林总总有无数理由，但他并不想眼前的少年也成为其中的一员，他也许不能阻止这少年继续前行在黑暗的路上，却至少，在这少年在收剑时，看着满地淋漓鲜血，能想起今日微波河边的摇摆柳枝，想起今日疏朗天空的缠绵云朵，想起世间无数的曼妙风光，然后坦然地走下去。
他微微一笑，道：“这赌约并非灵约或心誓，并无实际效用，也许你之后很快会遇见需要下杀手之人。我只是想，在你挥剑那一当口，你能放下。”
江由意拿那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少年，他的目光轻盈动人地抱住了少年：“我只希望你能快乐一点，能在这软阳走走神，能在这微风吹拂中将心神投注在身外的世界。”
江由意静静微笑，蹲下身，对着路过的野兽伸出手：“不妨一试？”
空气中寂静了一瞬，盯着大胆无畏的人类，野兽终于低下了一点头。
...那便一试。
“你打败了我，却不肯杀我，那我听你三年话。”黑发少年移开目光，顿了顿，补充道，“另加上这小儿的性命。”
怪可爱的。
江由意忍不住伸手揉揉少年的脑袋，想起来道：“我叫江由意。江浪的江，由着自己心意的由意。”
黑发少年感受着头顶的温度，仿佛幼时被母狼轻轻舔舐的温暖，他拉下青年的手，掌心温暖，皮肤细腻，纹路清晰，却沾染上血迹，便低头轻轻舔舐掉对方手掌干涸的血液：“我无名无姓，随便你怎么叫。”
这下这少年完全像个家宠了。苦笑着收回手，江由意忍住掐一个净水诀的冲动，还是笑道：“谢了。那我叫你小黑？”
微妙地有种被当作宠物的奇怪感觉，黑发少年摇摇头，想想道：“小夜。我可以叫夜十二。”
“不如叫十二夜？会少一点冷淡，更温柔一些。”
江由意话语刚落，本人便变回了之前十几岁的少年模样，唇若涂脂，面若白玉，容貌精巧如细细雕琢而来。
黑发少年、十二夜疑惑道：“那我便叫十二夜。你变小了，在骗人？”
江由意轻描淡写：“修行而已。我有时化作老人，有时化作孩童，不同姿态不同心态，总是很有趣。”
见气氛终于平稳下来，受伤小儿才敢将大气喘出，手里发出微光，气哼哼地治好自己的伤腿。
炸毛小儿道：“你们还要唧唧歪歪到何时！我的客人全被赶走了！还有我的法宝！接下来我怎么做生意！”
将小儿拎起，十二夜反唇相问：“我买的聚灵石，为何离开你的摊位十几里便不再有用？”
小儿眼里闪烁，躲闪道：“这、这我也不知道。”